痴妄归人

与君生别离

「双叶年上26h」浮生转入此间来


【双叶生贺】2017双叶年上36H企划

阅读须知:本文有穿越描写,一切中山国情形参照沈复先生的「浮生六记」情节有所借鉴没有抄袭「鞠躬」顺便废话太多请看官多多包含*٩(๑´∀`๑)ง*
part one
     叶秋有些不知所措。明天就是他和叶修的生日了,一别数年叶修破天荒的打电话说希望与他一起过个生日。于是今年他疯了似的赶在五月二十八把所有报告,计划,还有大大小小的企划全部处理完毕。 将那一沓厚厚的文件摔在桌上,灰尘四散逃逸,他本人脸上带着无可忽视的傲意,仿佛战胜了什么似的。唇畔带着快乐,眼底却浮动着思念。 北京到杭州,天南地北不过略略二小时。叶秋看着高空里奇形怪状的云,扭捏变幻。无论再怎么变,也还是云吧?天不缚地不拘。那么那个人呢,他的哥哥,还是如以前一样把他当作亲密的半身,生命的同党,疼爱的弟弟吗? 但是……不论叶修怎么看 ,他到底无法像当初那样心无芥蒂的追逐着叶修,要他回头。他无法再千求万求要叶修与他做回亲密无间的兄弟手足。心里的想念经年累月堆积,泛滥的洪水决了堤,叶秋也不曾想到妄念出现的如此突兀凶猛。 喜欢,喜欢叶修,喜欢哥哥。只是这份喜欢无论如何也不能宣之于口。幸好他们离得足够远,远到他不会失态,远到他可以从容的把想念放在心里。 这是分别十数年间叶修第一次主动说想要见他,往年都是他追在那人身后。      「混账哥哥!回家!」发过去又自觉语气太严肃,追发了个我允许你先跑39米的表情包。 正准备放下手机,就看见屏幕一闪,叮铃咚哢的流水声响了起来。「蠢弟弟果然是蠢弟弟,今年也准点“报时”了。行吧,这一年一度的赶上春晚了都。骚年,很不幸你今年也普通的失败了,再接再厉啊」
    鲜少的一大段话,下面还跟了张图,拿枪的小人指着拿大刀的小人——你说谁允许? 叶秋气结,但又想笑。这回还算活泼,更多的时候,他们的对话在「回家」与「不回」之间生涩的徘徊。就像是场糟糕的接力赛,此一人发出的信息,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姗姗来迟的下一棒才转身扛过沉沉的思念跑向下一段破碎的时间。
「乘客们请注意……杭州……」零碎的字眼打断了叶秋的思绪。简单的检查了一下行李,他顺着人流往出口走去。机场大厅的地板光滑可鉴,叶秋拉着行李箱低头从地板上看着由蓝天迈入云层的飞机。 「叶秋!叶秋!」恍惚间是有什么人喊他的名字。猛地抬头一瞬间那人身边的光线仿佛都被拉扯出影子,就这么撞进叶秋心里。 叶修。下意识的往前一步,像是将要扑过去,然而理智似乎要他生生顿在那。           叶修简直心惊胆颤。死小孩拖着个行李箱在人群中穿行,他没能忍住涌到胸腔的喜悦,张口呼唤。那人抬眼的一瞬间,目光里冲出了无数快乐,惊喜和想念, 还有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叶修很满意,叶秋这样看着他,只看着他。然而接下来那道目光像是晨露被风吹散,这样失去了焦距,一点点四散开去。叶修的心一沉却在下一秒猛地提到了嗓子眼,那是一个吨位两百斤的胖子,把着一个和他吨位差不了多少的行李箱。那胖子耳朵里塞着耳机,摇头晃脑的陶醉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手中硕大的行李箱在拐弯时毫无顾忌的撞向叶秋的方向。而自己家的傻弟弟还在那愣愣的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叶修气不打一处来。
   举步上前,赶在那杀千刀的箱子要撞上自己的宝贝弟弟时,长臂一伸捞住了人,略微发力叶秋就被揽在怀里。侧着半个身子护住叶秋,叶修抬脚重重的把胖子的行李箱踹了出去。那胖子没防备出现这等变故,跟着行李箱退了五六步左右才止住势头,而可怜的行李箱刹不住脚,垂死挣扎了一会重重的砸倒在地上。 叶秋很懵逼,自己怎么就到叶修怀里了。胸口贴着叶修的胸口,仿佛另一颗心脏在邀请他与自己共鸣。他这些年雷厉风行惯了,很少这样像个小鸡仔似的被人搂抱在怀里。将要入夏,叶秋感到叶修的掌心很烫很烫,烫着了他欲盖弥彰的小心思。一时心跳声大盛,幸而重物倒地的巨响压过了这人恼人又旖旎的心跳声。 毫无思想准备,身子打了个激灵。叶秋从叶修怀里退了出去,才发现他狠狠地喘着粗气,脸上还残留着一丝没有褪干净的后怕。
   「衰货作死,做甚吭老子箱子——」胖子说话等同打鼾,又像是猪猡吭哧着。叶秋沉了脸,「这位先生抱歉,哥哥也是情急之下才会踢您的箱子的。」 「你个小白脸傻不愣登站在中间,老子就撞你了怎么的吧。」胖子也来劲了,这个小白脸看上去就是有钱人的模样 。穿西装的不知道多少,可是那气质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这人虽然刚刚被护在怀里,但现在沉着脸与自己交涉看不出半分弱势。不说别的,就这小细手腕上带的宝珀,绝对是个不缺油水的肥羊! 叶修握紧拳头,他没想到这个死肥猪敢当着他的面用这种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叶秋。 深呼吸几次想冷静下来都宣告失败,他恨不得在那张长满横肉的胖脸上砸出几个坑来。这时候他感到衣角被叶秋拽了拽,偏头看过去,能看见叶秋白皙的侧脸,和带着算计的目光。叶修感到口渴的厉害,可能是天气太热。 「那这位大哥想怎么样?」叶秋笑笑。「怎样?当然是赔钱!」胖子打的好算盘。
「大哥爽快人,不过我可没看出这行李箱有什么损坏。这是什么牌子啊。」叶秋这话一出,胖子犯了难,明眼人都看的出自己那破箱子没毛病,况且自己是图便宜从地摊买的,就算坏了也讨不了几个钱。「你管老子那么多做甚,又不是老子媳妇。」他虽然表面上还是凶狠非常的样子,心里到底虚了几分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倒是虚了,叶修听到老子媳妇几个字再也忍不了了,至于为什么忍不了他没有深想过。叶修只觉得体内邪火横生。
     十分钟后叶秋终于拽着叶修跑上了出租车,两人瘫在车上呼呼喘气 ,还是叶修撑着报了地址。叶秋靠在叶修肩上,冷气吹的他很舒服。 「你刚刚是不是傻,我都说我有办法诈他了,你还上手。明天就是生日难道你想破相吗?寿~星~大~人~」叶秋拖长了声音揶揄他哥。眼睛里像是藏了揉碎的星光,狡黠的笑一如多年前的孩童。叶修沉默了几秒,一把拽过叶秋的脖子 ,修长的手指狠命地揉着叶秋的头发 ,手下柔软又带着刺的触感让他的心温暖成一片,像是五月的山茶花。 叶秋能听见从叶修胸腔里传来的闷声低笑。唇畔漾出几分笑纹,笑声又像掺了酒。 「欢迎来到杭州。」 欢迎来到我身边。 稀碎的气流入如同烟花窜进叶秋的耳朵。他感到头晕目眩,惊慌失措得像个初尝芳泽的毛头小子。不对,他连这都不如,还没等他亲过一个女孩子就年纪轻轻断了袖。 接下来的路段他恍恍惚惚,老疑心自己嘴角是不是挂了傻笑。实际上叶修只看到叶秋无意识的鼓着脸,烦恼着什么一样,可是眼角上挑。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叶修失笑。
part two
     光,没有光,没有声息,没有世界万物。叶秋感到自己被什么压着,很沉很沉。似乎被束缚在深沉的海域,动弹不得。从远处传来了海浪冲溅的声响,以及鸟拍打翅膀的声音和疲倦的长鸣。 谁湿冷的手掌颤抖着摸着自己的脸颊「好冷……快拿开……」叶秋想张嘴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耳边时不时传来细碎又急切的呼唤,带着哽咽。叶秋感到不胜其扰,默默的在心里对不知名的呼唤愧疚了一秒,继而任性的放纵意识堕入无边混沌。 再醒来的时候,叶秋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脑后枕着的,是一个木枕,形状类似古代的人执在手中的方圭。叶秋动了动脖子,感觉极不舒服,酸痛非常。偏头望去,一堵屏风阻隔了他的视线,只能依稀看见门上设置了无数方格,用纸糊上了。门槛上有两道凹槽,看上去像是能左右推动。等下!叶秋有些慌乱,纸糊的门,这里该不会是岛国吧?叶修呢?之前他们在出租车上,某个瞬间意识被抽离,身体轻的没有半点重量,眼前最后的印象就是叶修惊恐的紧紧扼住他的手腕,以及随后肺部涌进的海水。 这是怎么回事?一切的一切叶秋都想不明白。 屋子里没有窗户显得有些暗,只是想了这么一会叶秋就感到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他不顾自己的无力想要下床去找叶修,无论这是哪,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要他在只要叶修在!就没什么可怕的对吧……
    恐慌和担忧使他暂且失去了理智,所以当他从床上摔下来躺在微凉的地板上时反而稍稍冷静了下来。 然而门被哗地推开,叶修从门外冲了进来。绕过屏风一眼就看见了他的好弟弟面色惨白的躺在地上,恐惧让他的心吓得狠狠跳了两跳。他冲过去一手抄着叶秋肩膀 ,一手绕在叶秋膝窝 ,把他整个人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床上。但是出于私心叶修并没有让叶秋躺在枕头上,而是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枕着自己的肩膀。
     叶秋先是被巨大的开门声吓到 ,眼前一花已经被人平稳的抱了起来,还他娘的是公主抱。但他没心思计较这个,用手紧紧拽着叶修的衣襟。后背与叶修严丝合缝的镶嵌,逃亡的兔子终于躲进了他的洞穴。 这时候他们才能冷静的打量对方,「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叶修扣着叶秋的肩膀,叶秋能感到他的指尖在颤抖,和他昏迷前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还好,头有点疼,肺也有些闷,而且我有些使不上力了。哥——这里是哪啊,我们不是在出租车上吗?还有你……」叶秋简单的敷衍着叶修的问题,却死死的盯着他拽着的那块布料。 没错,是布料。和现代工艺的触感完全不同,至于有什么不一样叶秋也说不上来,毕竟他不是搞研究的。但是把他哥哥从上到下打量了三遍叶秋还是能确定,他哥穿的是一件直裰。
    这衣服的颜色不好界定,硬要说的话可能近似于靛青一类。对襟大袖,边缘纕着同色系略深的布料,腰带上甚至系上了丝绦。交领长衣两侧兼有开衩。 「叶秋……你听我说」叶修顿了顿,这事实在太天方夜谭。「我们似乎到了另一个时空,最好的证明就是你看到的屋子样式以及我身上这件衣服。先头我们不知道怎么回事掉入了海中,恰好有船只经过才救了你。」叶修声音有些颤抖,叶秋没有打断他,只是虚拢住他的手。叶修反握住,继续讲。「我一开始着急你的情况,等到你被安置妥当又喝了药我才开心观察周围,这一看我几乎要吓死。我看见——这里的无论男女似乎都不穿裤子。女的头上梳着很大的发髻偏垂在一侧,穿着那种长襟却没有衣扣,必须时时刻刻拽住。男的衣服也是两扇宽大的衣襟相交, 同样没有纽扣固定,衣袖据他们所说为了干活方便所以才特别短。至少杭州附近 ,绝对没有这样的少数民族。」 「然后呢?你还没讲这里是哪。」叶秋打断他 ,隐隐有些不安。叶修伸手从后面搂住他,勉强笑了笑,「别急啊蠢弟弟,哥这不正要讲么。最初我和这些人语言不通,过了几天勉强能够听懂。他们管我叫唐人。这时我才知道那天救我们的是另外一些人」叶修把叶秋抱的更紧「那些人,是大清朝派来册封中山国的世孙的使臣,因为老中山王和他的儿子都死了。」
     大脑一片轰鸣,毛概马列恩格斯在这一刻根本不能让人依靠。叶修的话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懂,但合在一起就像未知的语言发出的含混不清的字句。 「你不是骗我吧叶修,大清国早亡了。」叶秋觉得叶修这是在诈自己。 「这回我没可没骗你,你自己经历了什么也能感觉的到吧」叶修苦笑。叶秋一阵沉默。是的 ,他们先前还在国道上堵着呢,没可能坠海。那这是什么?穿越?虫洞?世界末日? 叶秋无端感到有些怨怼,凭什么?明天就是他和叶修的生日了。他可以在那天享受和哥哥久违的狂欢之后就缩回兄友弟恭的壳子里。可是现在他们被抛在未知的时空里 ,回去的希望都渺茫。 越想越不甘,平白生出一股子委屈愤恨,却不知道这样的情绪该指向谁。叶秋忽略了自己才刚刚醒来 ,过大的情绪波动使他剧烈的咳嗽。「咳咳咳 咳咳呕——」喉管里传来一阵撕疼,他下意识的蜷起身子,到最后竟然干呕了起来。 叶修慌了神,他没有想到叶秋的反应能那么大,赶忙拍着叶秋的背帮其顺气。「好了,咳咳,我没事。」叶秋一边捂着嘴巴零星闷咳几声,一边扬手挥了几下示意他不用担心。 叶修抿着唇,快步绕道屏风后的茶桌上倒了杯茶,吹的稍微凉了些送到叶秋手里。叶秋也是咳的嗓子里实在难过,接过来就小口小口的喝着,颇有些像奶猫急不可耐的舔着牛奶,同时喉咙里还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一杯下热茶下肚叶秋才发出了满意的喟叹,顺手就把杯子给了叶修。 看他这样,就算有再大的烦恼都被叶修抛到脑后去,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一边把杯子放在床边的凳子上,一边在床沿坐下,叶修直视着叶秋,毫不避讳自己的目光。 叶秋本来因为他笑嘻嘻的就有些羞窘,被这样直勾勾的看更是不知所措。他想偏头躲开那道视线,但是某人偏不如他的愿。叶修扳过叶秋的脸,倾身将自己的额头抵着叶秋的额头。叶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但因为叶修近在咫尺的脸庞 ,心脏像夺命奔逃似的上蹿下跳。这样的矛盾在下一秒达到了顶峰——
  「不论这是哪里 ,我们总是在一起的,我很庆幸,叶秋。」
   #我的哥哥最近gay里gay气怎么办 ,急,在线等#
    叶秋半死不活的将红爆了的脸埋在叶修肩窝如是想着。
part three
   到底是坚持锻炼的人,叶总裁在床上将养了两日就彻底告别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皇帝生活。这两天叶修也惯他,包办一切不说 ,还体贴的杜绝他与外界的交流,给他一点缓冲时间。但是叶秋总要面对一切的,实际上他没有叶修想的那么脆弱,如何面对一个足以颠覆三观的巨变,这种经验他早在十年前就有了。叶修既然要体贴 他也就受着,他们是兄弟,这点心照不宣还是有的。
   今天他们要去拜谢一下救命恩人,顺便抱个大腿。叶秋穿上叶修领来的直裰心想这混账混的也不咋地。 「叶小秋又腹诽哥什么呢~」叶修拉起叶秋的手就要往外走。「还不快点,磨叽死了。」
      叶秋懒洋洋的任他拖着,整个人软踏踏的一点劲也没用 ,全靠叶修在前边拉着。 「我在想你混的也不咋地——」叶秋大老爷故意把声音拉的老长「因为呢,直裰这玩意到了明清时期已经成为庶士,书生和小厮一类人穿的服装,没有以前那样值钱。」叶修撇撇嘴不以为然,「你都是哪来的一知半解的理论,我就问你粗布做的礼服,和那什么绸缎织的直裰,哪个值钱?可见这个标准没什么固定的。」 叶秋觉得他哥纯属胡说八道,废话你见过谁用粗布做礼服?但他也不与叶修再争论,毕竟他们迟早要离开这里的,混得好不好不是那么重要,能保证他们哥俩不会被随意卷进什么变故就行了。太高调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中山国是琉球诸国之一,明代成为明王朝的藩属国,明亡后又向清朝进贡。琉球十五世纪左右被日本蚕食,到十七世纪七十年代被日本彻底据为己有,削去琉球国号改为琉球藩。中间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两属期还算平和。所以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现在坐在大清龙椅上的那位是谁。 如果真的不幸赶上这群强盗来这里烧杀抢掠他们就得早做计划往别地逃。
    叶秋半眯了眼,颇有些懊丧,要是知道他会有这么个境地就该把什么海国图志和大学历史书翻出来读一遍。此刻他非常羡慕自己大学的一个历史狂朋友,毕业后两人就再没见面过。这位朋友对历史上的时间特别敏感,你和他说一个年份,他可以大略推断出那一年的年号和朝代。说是一件小事但其实要做到可是大不容易,得对整个历史有很深的理解和超群的记忆力才行。 叶秋没这能耐,至多凭着自己的聪明在考试前把所有有用的时间和年号死记硬背下来,如此也能和学霸朋友在考试时并驾一二。当然, 也只有考试。
       这边弟弟没心没肺的胡思乱想,那厢叶修正担心到那些人面前该怎么圆说。他们出现的太蹊跷,语言发型又如此奇怪,要说他俩不是奸细叶修叶修自个都不信。他和叶秋要的只是安全安静的在中山国生活一段时间,然后找到回去的方法。他从未怀疑过自己和叶秋能不能离开这里,只是一切未知而危险的情况下他一定要保护好叶秋。不论接下来会怎样,没有叶秋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 他们到了一处府邸,看样式显然不是当地风格,而是他们亲切熟悉的中国建筑。叶修递上请柬,一看就是用当地的清纸做的 ,叶秋总裁做惯了,哪里不懂得其中道理。这琉球最好的纸张以冷金为最 ,清纸棉纸不过尔尔。但又肯冠冕堂皇的弄个请柬 这是……想结交试深浅?
    门房是当地人,看着很老实憨厚,甫一见到请柬质地立时变得懒散又嘲弄。叶秋上前一步,一副气度沉稳宠辱不惊的样子,「劳烦代为通报。」原谅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门房,先生?同志?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叶秋照着那些清穿剧拼凑出一句委婉的话,合不合礼数谁知道起码不会落人话柄。 索性这已经是清代,白话已比较普遍,再加上叶秋一举一动早已不知觉间有了上位者的气度。他在门房面前的表现竟阴差阳错的有不卑不亢的感觉。   
叶修百无聊赖的看着门前歪着半边身子踩着个球的狮子。他早打定注意这种事情让叶秋抓狂去,蠢弟弟不说别的,这种与人斡旋的时候,最耀眼不过。带着从容和谨慎,带着自信和狡黠。有时似笑非笑看着你仿佛你的一切反应皆在他预料之中 ,有时又在亲手挖坑把你坑了一顿之后,极无辜的笑得春光明媚。叶修有幸见过一两次,叶秋三言两语,一嗔一笑之间把对方频频气的顾此失彼,错漏百出,趁对方不备画风一变杀气腾腾地一下将对方的漏洞尽数陈列,冷静清晰的反诘,像是捕猎前的猛兽,又像蛰伏的毒蛇。不得不说,叶秋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商人。可是这真的是叶秋想要的吗?叶修想着想着有些失神。 此刻他们已经被丫鬟引进了府内,要说这座府邸有什么特点,那就是——绕。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勾心斗角。再没有比杜牧的这几句话更贴合此情此景的了。或许大凡中国的建筑,无论南北总有些这样的绕。有礁石堆叠的石桥,桥的南边垒了座小山,在小山上修筑亭子。亭子东面种的花让叶秋觉得眼熟,远远的看去一片深红颜色,花的形状像极了蝴蝶。如果没记错,这是蝴蝶兰?不过不奇怪,琉球在后世是兼容了多种文化的地方,其中闽东文化首当其冲。
      不多时他们被带到了东北角一处堂屋,堂前错落摆着些玫瑰海棠。树木的颜色层层叠叠由淡入浓,护卫在海棠的旁边相映成趣,阳光照下的树影连成厚厚的一片。 说是中国建筑但掺了不少当地的元素。比如屋顶用筒瓦覆盖,以此减少飓风的侵袭。叶秋看着屋子的地板离他们所站的地面有三尺高,他猜测可能是为了防潮的缘故。
    这里叫能仁堂,由两间侧屋和主屋组成,叶修叶秋被直接引进主屋。两人侧身在几案上对弈,其余在下首观战,此时见叶修二人被带了上来方各找位子坐定。有美婢数人鱼贯而入,每人添了茶。先前引叶修两人进来的丫鬟略福了个身就垂首退下。叶秋一时有些茫然,倒是叶修无所谓的拉着叶秋就跪下来。 叶修把叶秋的脑袋往下一摁,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秋儿——小心咯——」叶秋有点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就被猛地摁了下去,「碰!」地板上铺着精致的地毯,饶是这样也发出了清脆的声音。屋里静默了两秒,接着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中山国的世孙端坐在右手上座,手指磋磨着一枚棋子,棋子是海螺打磨而成的封口石。明明只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眉眼风华却不是青涩稚嫩的面庞所能掩盖的。众人皆在哄笑,尚温只是轻笑几声就恢复神情,半敛了一双清透的眸子。他是中山先王尚穆的孙子 。因为他的父亲世子尚哲 早在七年前便卒了,于是先王一去就由他这个世孙继位。 他身边的陈大人朗声大笑「叶先生真是爽朗率真之人啊。与令弟的感情真挚,毫不作伪让我等羡慕之至。」叶秋惊讶的发现这位陈大人说的话有点颇肖老北京,勉勉强强连蒙带猜能听出个大意。 当初朱元璋派遣了闽地三十六家善于造船航海的技术者入琉球,后来三十六姓在岛上留下了自己的后裔,这陈姓就是之一。陈历早年就因为天资聪颖被陈氏宗家接去培养,现在官至翰林撰修作为本次册封的正使。 没想到在到达那霸(中山国地名)的那一天就救下了两个年轻人。陈历一开始对两人身份有所疑虑的,但是叶修那时候根本没工夫鸟他 ,一颗心全在叶秋身上。正使大人只好很委屈的把猜疑压在心里,暗中观察叶修为人。 随着几天时间相处起来,他发现叶修这人不坏甚至可以说是正直,但可能因为弟弟还在昏迷出口难免时时带着嘲讽。陈大人天真的以为叶修 是太过担忧弟弟的病情才会这样的,还在心里称赞他有情有义。可以想见随着时间陈大人会对他这时的天真深感懊悔。
    叶秋轻揉着额头,一面不着痕迹的观察着这一屋子搢绅显贵,一面轻掐着叶修的手。叶修也不呼痛,甚至面上一派淡然的反握住叶秋的手,叶秋抽了几下都未抽出来。尚温辗转棋子的手指一顿,这两人,当真有趣。
    「二位公子起来吧。」尚温缓声,同时尚温身边侍立的人很有眼色的给叶修叶秋加了座。「公子二字我们兄弟可担不起。」叶秋借叶修的力道,微微一撑就站起。「世孙客气了,我兄弟二人万万担不起公子二字。我二人环游四方,不想路过此地船只覆没。幸得世孙和陈大人相救,小民和兄长感激不尽。」 叶修虽然早有准备, 但是看他这样撒谎不打草稿心里多少有些微妙。此刻他也配合叶秋上前两步随意拱了拱手「多谢世孙和陈大人相助,救护舍弟性命之恩小民没齿难忘。」说着说着竟真的生出了一股后怕和感谢,如果那天不是他们相救那么叶秋……
      尚温看出来叶修的后怕 ,心下有些嫉妒。这人不畏惧自己和陈历身份,对他们的尊贵视若无睹。虽然和其他人一般行礼下跪但仿若他们之间的地位生来就是平等的一般,便是刚刚显出几分真心的感谢和尊敬也是因为他的弟弟的罢了。他此刻有些嫉妒叶秋,不过溺水,竟病了四五天不说一个大男人竟然连门都不出全仗兄长照顾。 至于叶修……这个男人身上有种特殊的魅力。尚温从未见过有人像叶修这样,怎么会有人把认真与不正经结合的这样讨喜。这无可置疑的是一个强者 ,但他的温柔对于他的弟弟似乎有些泛滥。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也算天下奇观,尚温却直觉叶修更带有一种兄长特有的老成。就是感觉……淡淡的,飘零很久以后完全能坦然面对生命里的任何波澜。 「非是孤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盛事在即,况那霸乃中山王幾。两位从何处来有何打算须得讲明为好。」尚温将棋子不轻不重的放回棋盘上,抬首直视叶秋。声音不徐不缓如秋日流淌的清泉,个中压迫之意却没人能忽视。叶秋对这种语气不要太了解好吗,他也身居高位多年,早与家里那些老顽固相斗了许久,尚温这点心思对他来说还是很好猜,就是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对自己抱有莫名的敌意。 「是是是,当然应该好好说说,但我比较懒。叶秋,你讲。」没等叶秋打官腔,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该死的叶修……他面前的可是要继位中山王的男人!不说他们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得罪一个王他们有什么好果子吃。尚温眸子略微一沉,这是……在替叶秋出头? 中山国人性子率真,笑的东倒西歪,直说叶修是个性情中人。使臣们大多数是儒臣 ,甚至于在本国的官场可能混得不大好,才被坑来这个背井离乡的偏远之地。看到叶修吊儿郎当的做派眼中充满了鄙夷,更有甚者已经将讽笑直直挂在面上。只有正使大人摸着胡子乐呵呵的说此子天真率性,绝非池中之物。 叶秋瞪了叶修一眼 ,方朗声说道「诚如世孙所言,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兄弟自然也不做那瓜田李下引人怀疑之事。家兄与我本是盎格鲁人 (英国人的祖先),因为族内纷争我们不堪其乱愤然出走,兄长遂与我流浪辗转至关内 ,期间我们做些小本买卖,资产渐丰。本要去安南(今越南)那一块做点银钱生意。不料遇上了倭人袭击,仓皇之间逃窜漂流,所幸得陈大人相救。小民与兄长感激不尽。」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一把拽过叶修跪下,报复性的把叶修的头磕在地上——「小民和兄长多谢陈大人的救命之恩!」 比刚才还响的撞击声和叶秋清亮的声音同时响了起来,这一次不管是使臣还是当地搢绅都笑的疯疯癫癫,和某种家禽没有什么不同。叶修把头靠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叶小秋长本事了啊,敢下狠手打击报复他。叶修感叹自己的弟弟脑子活泛,一个眨眼就蒙人不打草稿。
     这奇葩的关系,他们是古英国人,流落到大清,要去越南做生意遇到倭寇最后逃到台湾附近的琉球。合情合理,顺风顺路。从东海一路刺啦到南海这航线完全是说得过去,再加上琉球的特殊位置,天衣无缝!唯一的遗憾是叶小秋脑洞大开给他俩安排了一个异族身份。不过流浪多年族群迁徙找不到了也实属正常,入关染上了汉人的习气也不难解释,就是欺负琉球人不知道盎格鲁是个什么东西嘛。叶修这么一想也顾不上脑袋疼。腾地起来就面目哀伤的看着叶秋「弟弟 ,这么多年居无定所辛苦。是我做哥哥的没照顾好你,这回我们要好好谢过世孙和陈大人。」叶秋嘴角一抽 ,「兄长说的是,救命之恩自是要好好谢过。」救命……叶修这样……更gay了。
     尚温视线虚无,他方才被叶秋一声大喝惊了一瞬,看到叶修被磕在地上半是心疼半是不知所措。莫名对叶秋这种行为有些不喜,再加上众人哄笑不断,饶是尚温少年早慧也不过十七年岁,接连变故下只能艰难的推敲叶秋话里真伪。左思右想不出个所以然,又看叶修处处维护叶秋,三言两语便把话语权拿了过去心中更是气苦。 不过他到底是少有大才,心念电转就想到了好办法整这两兄弟。尚温突然挑起一个微笑,叶修叶秋心底发毛——果然只见这位世孙大人轻呷了口茶水,好听的声音添了几分愉悦「救命之恩的确当报,不过二位既不能以身相许,孤又不愿二位做牛做马。不若这样,孤也学古人给二位添点逸闻趣事。册封大典当天请二位为孤王跳一段此地特有的踏柁戏吧。」 「什什么戏?」叶修宛如开学才知道有暑假作业要交一般失声叫了出来。尚温盯着他笑了起来「叶公子会知道的 。」说着起身与陈历告辞,轻快的走了出去。叶秋盯着尚温的背影,不知怎的生出一股烦躁。
part four
    距离那次会晤已经过去了四五天,叶秋叶修没再见到尚温,倒是陈历常常找上门来和叶秋杀棋。他们现在住在一户裁缝家里,他们家开有全城最大的裁缝铺。这家的女儿才八九岁,叶秋二人也不好腆着脸白吃白住就自告奋勇帮忙带小孩。也亏得中山国民风淳朴不然此举不免有猥琐之嫌疑。
    「……然后白雪公主就和王子幸福快乐的生活了在一起。」这是第三十八遍了!!叶秋暗自咬牙,凭什么混账叶修只要躺在地板上乘凉打盹,到了午休轻轻松松揽了小朋友继续睡就可以啊! 叶修对此毫无愧疚,他好像天生就招小孩子喜欢。虽然他给小姑娘扎了个丑到天怒人怨的冲天辫,可人小姑娘嚎了两声之后噙着眼泪就又屁颠颠跑过去腻着他玩儿。好在叶修还知道这是别人家的小女孩不好逗弄太狠,所以这一大一小嬉笑打闹居然还颇为融洽。    叶秋不开心,非常不开心。说是占有欲也好,说是吃醋也罢,二十好几的人了和个八九岁的小姑娘别苗头是不争的事实。从小到大自己可是被叶修这混账坑大的,比起叶修和女生谈恋爱他发觉他更无法忍受叶修受到孩子的喜欢。那让他感到哥哥被抢走了,不是被荷尔蒙绑架,而是真真实实的将喜爱给了莫名其妙的什么人。于是他宁愿自己带小姑娘而变相的纵容叶修偷懒,而叶修的体贴在他身体好了之后就像被狗吃了那样,毫无愧疚的在一旁混吃等死。倒是每天到午休的时间积极的要命,抱了小姑娘两个人就呼呼大睡。 叶秋委屈的站在墙角看他们睡得连泡泡都要吹出来。那是我哥!那混账都好久好久没有抱着我睡觉了呢。心里的念头一旦出现就无论压不下去,也许不是敌军压倒性的胜利而在于守军的半推半就。 夏天图凉快,叶修把桌子挪开在屋子中央铺了块席子,这会儿倒方便了叶秋蹑手蹑脚的爬过去。看着叶修右手被小姑娘抱在怀里不禁又是一阵气闷,他只好嘟着嘴爬向了另一边。明明可以直接走过去,他却偏要往叶修身上翻。低头就可以看见叶修饱满光滑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微翕的唇。总之看着看着就会涌上奇异的感觉,不管是他睡着后低垂着的眉梢都像一种奇怪的信号。叶秋感到叶修鼻尖的热气喷在他的眼睛上,从俯视的角度能从锁骨一路看见白皙的胸膛。他的鸡儿先生就在叶修的鸡儿先生上方不足一拳的地方,叶秋大叫不好,因为鸡儿先生感到了同类的气息开始颤颤巍巍的……哦不!叶秋再也顾不上唾口可待的修长脖颈还等着自己去啃噬,迅疾又安静地翻到叶修的另一侧躺下。叶秋感到心紧张到要从嘴巴里跳出来,他平躺着捂着胸口,用了好几秒才确定,时隔多年自己又能躺在叶修身边。 艾玛怎么办躺在喜欢的人身边,兴奋!激动!鸡儿先生不仅没有要躺下的想法,反而随着叶秋的情绪微微……不行不行不行!叶秋死命将双手相扣在腹间,肃穆、庄重、悲壮宛如遗体告别。对,和躺在水晶棺里的白雪公主似的,只可惜这位公主的脑内的想法似乎有些……不可描述。过了三五分钟,叶秋觉得这样太亏了,何必呢?何必要装着正人君子起流氓心思,犹豫了两三秒他还是轻轻地翻身面朝叶修。 叶修安静的睡颜,侧脸的线条在叶秋看去甚至有几分乖巧,阳光斜照进来在白色的墙壁打上阴影,也照见叶修下颌细小的绒毛。叶秋顺着自己心里磅礴的爱意,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 捏住了。 脑子彻底失去了运作,所有的感官被束缚在那一片小小的衣角。叶秋轻轻捏着叶修的衣角,把自己蜷的紧些,再紧些。这样,就算是拥抱过了吧?那,那如果被发现了呢?脑海中有细小的声音发问,我就睡一会,他不会看见的。叶秋给欣喜和炎热弄得精疲力尽,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庭院里的树乖觉的任阳光抚弄,树顶的叶子跳跃着金光仿佛被点亮的小叶灯。浅浅的蓝色河流,有樫鸟飞过,灼人的蓝羽比太阳还要耀眼几分。屋子里的青年们哟,在窗下睡得自在,远处的簸钱声也无法将他们从夏日午后的怀抱里拉出来。
part five
    等到叶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多了很多挂件。小姑娘抱着自己一只手而小脚丫抵在他的小肚子上,睡得小脸微红 。叶修笑了一下,这小丫头还挺会享受,感情把他当人形抱枕了这是。 那么左手边是……叶修的心缓缓跳动着,微微偏过头。叶秋面向他蜷成一团,额头轻轻靠着自己的手臂,手中还捏着自己的衣角。明明两个人的距离如此相近,但是叶秋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两人的距离似乎怕被丢下却不敢挽留一样。心脏处传来微微的刺痛,叶修闭了闭眼。叶秋睡的实在太可怜又太可爱,叶不要脸修找回节操的那一刻也无可抑制的生出心疼和愧疚即使他知道叶秋不需要这个。他需要的是陪伴或是……或是什么呢?叶修第一次正使这个问题,叶秋对他的依赖和包容超过了一个兄弟的界限,而他对叶秋的占有欲和完全无法接受对方离去的念头,也至少不是分离了十几年的兄弟间会有的情感。
     才刚刚决定正视问题的叶修秒怂,这个问题太尖锐可怕现在他们身处未知时空想这种事情太不合时宜。 然而心里的自己在破口大骂,傻啊你等回去再想,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万一他在这里喜欢上哪家的姑娘怎么办?万一他回去后黄金单身汉钻石叶老二被催婚了怎么办? 叶修烦不胜烦,老子管那么多,不就是情敌么,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灭一双。只是叶秋睡得太委屈太压抑,多年尘封在心里的疼爱和愧疚迫不及待的重见天日。都来了这里,怎么样也不能再委屈叶秋了。
      叶秋挣着从粘稠的拉不起来的梦境中醒来看到的就是叶修抱着小姑娘逗弄着。阳光停驻在他的侧脸,泼洒了他半身,含笑了一双眸子看着对面那个脸红了的人。 自暴自弃的把脸埋在席子里,一点菲嫣薄薄地堆在青年的耳朵尖。叶修抱着小姑娘走到叶秋面前蹲下——「姒婳来,看看这个小哥哥是个大懒虫~」小姑娘从叶修怀里探出身子,拍着叶秋的脸「小哥哥起床啦,太阳公公要非礼你了。」 叶秋嘴角抽了抽,万分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有海棠被风送进来拂过小姑娘的脸颊。很多年之后小姑娘都记得那位哥哥眼睛里闪烁着明灭的光亮,哄孩子一样对着那位老是很别扭的哥哥说「叶秋快起来,和哥哥一起出去玩咯。」
     走在大街上,叶秋竭力要维持面部表情的正常,然而他失败了无数次。裁缝铺的小姑娘坚定的把两位送了出去,两人走之前扒住叶秋的耳朵说话「哥哥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对方哦~」叶秋一脸震惊,小姑娘却朝他做了个鬼脸就跑走了。
     叶秋失笑,恍惚间发觉多久没有勾起笑这个表情了?事实上从见到叶修开始,他就如冰封许久的湖面被凿开,破开的豁口不知不觉长满了对叶修的喜欢和依恋。叶修回过头看着叶秋神游太虚,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去勾过了他的手,十指相扣。
     今天他们出来时恰好碰上赶集,信步就去集市晃悠。集市上买的最多的是番薯,也有鱼、盐、酒菜、陶器木器、土布一类的东西,大多粗劣鄙陋,不值费钱 。倒是叶修兴致勃勃的买了两个番薯说是晚上要烤给叶秋吃,受到叶秋狐疑的眼神。「你真的会烤吗?不要到时候搞不定又求助我。」「叶秋放下您那颗操劳的心吧,看你哥教会你什么才烤番薯的正常奥义——」 最后还是买了,叶秋付了钱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卖番薯的大娘笑着让他赶快追上去。叶修提上番薯就往前追还不忘回头喊「没事——我弟害羞了。」前面的叶秋一个趔趄,牙齿磨的咔咔作响,混账叶修喊得整条街的人都听见了!!! 叶修终于赶了上来一把有抓住叶秋的手腕,叶秋扭了几下还不敢太用力,他一方面希望被叶修牵一方面又害羞别扭。只能暗戳戳的希望自己大力挣扎叶修死不放手。弟弟的小心思做哥哥的看在眼里,叶修只觉得他的弟弟无比可爱。
    在蓝色的天空下,街上形形色色的中山国人来来往往 ,不管是年老的妇人还是抽着烟袋的大叔,每一个人都带着快乐又幸福的笑容。叶修也被这种快乐感染「叶秋,回头。」 「嗯?」叶秋疑惑的回过头。一个软软的东西带着濡湿的触感,停在他的腮边。他大气也不敢出,想闭眼又舍不得,叶修的脸离他非常非常近,仿佛所有流光都汇集在他的眼中。叶修亲了叶秋一下,光光贴在那里就已神魂颠倒。但是不行,他强迫自己响亮的嘬了一口就离开,叶秋就是壶酒,只是靠着杯沿就已经醉上三分。 叶秋低着头任了他拉着,这回两个人的脸都挂着傻不拉几的表情,莫名其妙的相视而笑。「这是哥哥爱的亲亲~」叶修如是说着,叶秋只是别扭着表达了自己的高兴。他在心里庆幸着叶修的心血来潮。
#我的哥哥心血来潮亲我估计想看我被吓到的样子,然而他太天真了我不仅想亲他还想**他#
#我的弟弟看上去完全不开窍的样子,我该如何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有时候误会就是这么产生的呢✔
  中山国没有商肆,物品大多数是以有换无。叶家兄弟一开始并不知道拿的东西并不多,有大叔大妈开他玩笑「小伙子把你弟弟换给我做女婿啊~」叶修就会拿着叶秋的手晃晃得意的说「不好意思,这是我的谁也不给。」 叶秋甜蜜的半死又被逗的炸毛「谁……谁是你的了。」看吧,连反驳也只小小声的说~
  叶修不在意的看着他「啊,这样。」指腹漫不经意的磨着叶秋的指甲盖引的他微微颤栗「那我是你的这可以吗?不能背着我去做别人家的女婿哦。」叶秋再也待不下去了,面红耳赤的和大叔大妈说再见就拽着叶修跑走。风中传来一个青年气急败坏的声音和另一个青年的放声大笑,大叔大妈就着这天的夕阳怀念了一下他们相识的年岁。
part six
  所谓乐极生悲就是哥俩在沙滩心满意足的烤完了红薯回到裁缝铺,尚温已经等候多时了。裁缝铺子安静的过分,年轻夫妇毕恭毕敬之中难掩激动,而姒婳小姑娘和世孙的「婢女姐姐们」玩得不亦乐乎。尚温身穿银色白袍,坐在堂上把茶杯盖翻来覆去的按着茶叶。叶秋对此只有一个评价——装逼。
    看着两人进来,不准确来说是看着叶修进来「二位好雅兴,不知对我中山国的景色还满意吗。」尚温还是那副儒雅公子的气度,可惜叶修根本没看他,而是幼稚的和叶秋玩起了别手指的游戏。可是世孙的话是不能不回答的,叶修懒洋洋地开口「还未看过贵国景色,就上街溜达了一会。」 见是叶修回答世孙的脸色柔和了下来,「可有换到心仪的东西?」
   叶修想了想把叶秋腕上的木质手环亮给他看「喏,贵地的工艺品都不错,买了一个给舍弟。」 叶秋快要笑出内伤,叶修啊叶修你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尚温的脸色铁青了一瞬又恢复正常,连叶秋这个老戏骨都叹为观止,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尚温唾弃自己,怎么会有刚才叶修给了确切答案就会一辈子留在中山国的错觉呢,他是外族人终究会离开的。 他重又笑着,仿佛刚刚的尴尬不存在「半个月后就是孤的册封大典,届时希望二位屈尊跳段踏柁戏,二位答应了可没忘记罢?呵呵,只需尽力去做,孤会请最好的师傅教导二位。」说完轻轻放下茶杯就走了出去,叶修叶秋在他身后挤眉弄眼的行礼,却不料他突然回头。
    少年带着狡黠「两位公子都是认真负责的人,我期待着二位表现。两位休息吧,留步。」再一次留给了叶秋一个咬牙切齿的背影。 叶修倒是无所谓,任性的少年他见得多了,这会儿纯粹是因为懒而有些抵触。叶秋气呼呼地坐下来「我最讨厌这种小鬼,自以为掌握了一切沾沾自喜。」垂下眼皮敛住了些许暴戾。
     叶修猛然抬头盯着他,叶秋仿佛不止是在说尚温,也是在教训当初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 皱了皱眉,最后只能故作轻松的说「闲着也是闲着,学学新的东西有何不可呢。别想太多。」叶秋嚯地站起来,他扣着叶修的肩膀「他在打你的主意!他想要你留下来!」叶修淡淡的拿掉叶秋的手「别胡闹了」叶秋只感觉整个人都被冻住了,大脑飞速转动。是啊,他在闹什么呢?叶修假使真的看上了尚温或是这里的什么人,他也,一点办法都没有啊。眼泪要涌上来 ,叶秋努力憋着。却忽然被抱住,耳边传来哥哥的叹息「别胡闹了叶秋,你在哪我就在哪。」
part seven
   所谓踏柁戏,是一种和跷跷板差不多的玩意儿。叶修打着哈欠,感到自己重新回到和叶老头死磕不想晨练的日子。叶秋昨天被哥哥顺毛,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不满,反而对将要学习的东西充满好奇。 此刻他们在一处开阔的庭院,院子中间横着庞然大物,想必就是所谓踏柁了。把一根木头横架成梁,距离地面足有四尺多高,也就约合一点三米。再在上面横放一块一丈二尺长的木板「近乎三米」,木板两端悬空,使两头力量能够均等。 叶秋楞了一下,尚温借机整他们不会只是让他们在这样的跷跷板上晃悠两下吧?很快他就知道不是了。  两个中山女子结发束带,穿上色彩鲜艳的衣服,光着两只脚,各自手里拿着一条丝巾面对面站着,彼此相视唱歌。琉球在语言上受到闽地一带的影响,准确来讲他们使用的是福州的官话。所以叶修叶秋虽然听不懂但是大意还是能朦胧猜出的
今夜冷风酸雨来陪伴 灯火照影人孤单 寂寞的滋味透心肠 不知东时天才会光 你我那会这无缘 离开了后才来思念 亲像一蕊无言花 惦惦来开 惦惦水
两个女子上下翻飞,蹁跹低徊。哀伤轻缓地吟唱,彩带沸乱如声线那般清越拉长。此起彼落,身影交错间竟合成一人模样。 叶秋听着古老的言语缓缓唱着歌谣,女子的衣袖猎猎却那样鲜活。 那一句他听懂了,「你我哪会这无缘,离开后才来思念」他在唇齿间咀嚼着,碾碎了咽进咽喉。阳光打下无数光斑,叶秋忽然很感谢尚温,他想学会踏柁戏,他想和叶修这样不分彼此。 叶修还是半死不活的耷拉着眼皮,却悄悄搭上叶秋的肩膀。
「蠢弟弟」他在心里叹息。你我生来就是不分彼此的生命啊,相同的容貌,相通的心意。我们本来就不可能真正分开,共生共存,我们是彼此对生命的情诗啊。
    两位女子盈盈跃下,轻轻福了福身子。较为年长的那位开口:「见过二位公子,小女阿溯这是妹子花儿,世孙殿下令我姐妹二人为指导公子们跳踏柁戏。」 年纪轻一点的那位姑娘在姐姐身后好奇的看着叶修叶秋,然而嘴角的笑怎么看怎么毛骨悚然。做姐姐的似乎对此了如指掌,轻轻的掐了妹妹一下。妹妹嘟了嘟嘴又欢快的对叶秋叶修说「踏柁戏可难啦,我从八岁开始练才能练成这样呢。」叶秋也虚心求教,「那怎样才能最快的学会呢?现在距离册封礼只剩下半个月吧。」 妹妹晃着小拳头「所以要好好练呀,练不好两位公子要出丑,我和姐姐要受罚呢。」姐姐这回用力拧了她一把,小姑娘哭丧着脸闭了嘴。叶秋看着姐妹俩的互动觉得有趣,有那么一点像他和叶修,很快又否定。谁也不会像他和叶修。
      叶修还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只是揽着叶秋肩头的力道大了几分。只看得妹妹目露癫狂,姐姐目观鼻,鼻观心「二位请先站上踏柁,小女要看公子是否平衡力够好以及是否恐高。」 两人对此毫无疑义,只是叶秋有些不以为然,不就是古代跷跷板么。直到他在姐姐的帮助下站了上去,他在知道自己错了,深深地错了。首先这个“跷跷板”可比现世小区内的儿童跷跷板大了不止一倍。况且他们是要站上去,还要和姐妹俩那样跳跃飞舞,叶秋觉得……自己可能……
     庭院里除了姐妹俩还有两三个武师,加上叶秋叶修总共也有七八人。叶秋不好叫大伙看出自己决心动摇,就先叶修一步站上踏柁。总算是他手长脚长一米八才没丢脸到要爬上去,叶修也施施然地站上去。变故陡生,叶修站上去后,柁的一边猛地落下叶秋毫无防备的上了天。刚刚妹妹在跳舞的时候飞起了三丈高,端的是身轻如燕。叶秋此刻离地面也有三丈「约合十米」多,叶修在那头脸色就变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叶秋从十米高空坠下 ,却无力救援。心被不知名的大手用力捶打揉捏,很难说叶修在那一瞬间想了什么,只是叶秋溺水昏迷时的恐惧再一次席卷而来。绝望铺天盖地,叶修却陷入诡异的冷静。叶秋死了的话,把这些人杀掉吧,不会武功……也不要紧,雇凶行刺尚温也行吧。
     叶修有些癫狂。 只见庭院里的武师纵身跳起,借力往树干一撑就接住了叶秋。叶秋直到站到地面还是颤颤巍巍,抖着嘴唇骂了句妈的。武师大叔笑着拍着叶秋的背,直把叶秋拍的肺都要出来。武师大叔正要再打趣类似小伙子胆子不能这么小以后娶不上媳妇什么的,余光看见叶修跟个修罗似的默默从踏柁上下来。 习武多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武师心里打了个站,这人怎么比他这个见过血的还可怕,一边顺手把叶秋推到叶修怀里。叶秋腿还软着,武师巧劲一使,就被叶修抱住。他推了一推叶修结果被抱得更紧,要把他安放进身体里一样,叶修一只手把他的头按在了肩上。
     妹妹已经激动的把姐姐的袖子扭来扭去,几个武默默低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叶秋有点不自在但也不推了,他知道叶修刚刚一定也被吓坏了,安抚着拍了拍叶修的头,肉小点那样揉着他哥「别怕啊,我这不是没事吗,诶!」话还没说完脖子被叶修毫无预兆的咬了一口,叶修还用舌头舔了舔深深的牙印。「叶修!」叶秋羞愤交加 ,有些窘迫却看见叶修脸上无半分玩笑颜色,沉默而压抑的看着他。 「我们回去。」叶修像是在爆发的边缘。「不学了,不跳了我们回去。什么世孙什么册封我们不管了,我带你回去。」他紧紧的拽着叶秋的手腕,生疼生疼的,叶秋心里却感到被一种难言的温柔包围。这就是他的哥哥,不管分别了多少年,叶修也还是叶修。纵使他们各自经历了双方不知道的人和事,他们依旧是他们。    两兄弟在这里腻腻歪歪,姐妹和武师都要急哭了。开玩笑叶修叶秋就这样不学了,他们可逃不了被世孙责罚,这多多少少有他们的疏忽在里面。阿溯此刻再顾不上沉默,上前直直的看着叶修「公子息怒,是婢子疏忽让小公子受到惊吓。但能否给我们一个机会,在场的人性命荣辱全在这台戏上了。」叶修一手扔拽着叶秋一生下意识的在身上摸索着烟,意识并不能找到烦躁的啧了一声。
     他抬头,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轻蔑的表情「你觉得,我会在乎?」阿溯咬了咬唇,「叶公子和弟弟感情深厚,然而我也是和妹妹十几年相依为伴互相扶持长大成人。踏柁戏学起来很难很苦,我和妹妹那时年幼怎么可能不怕不惧呢?好容易我们学成出头,却要因公子对令弟的过度保护 ,命在顷刻。望公子物伤其类,救我和妹妹一条命。」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太无理又缓声恳求「婢子知道小公子对于公子来说很重要,但是在场的人哪一个没有牵挂呢。我学此戏十余载,就是希望它有一日传扬四海,我不能停留在这里。」说完她深深的向叶修叶秋拜了下去。妹妹被这变故吓得眼泪直打转,但小姑娘倔强的咬住嘴唇跑到姐姐身边也拜了下去。姐妹二人相视一笑。 俩姐妹大气不敢出,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哼笑「好了好了,搞得我和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似的,哥是那样的人么。」大伙顿时如蒙大赦,一时间庭院里终于从令人窒息的气氛中解脱。
     叶修刚刚确实有些不理智了,到现在手指也微微颤抖。但是他也知道叶秋是个男人,没有男人会在困难面前退缩,叶秋更不会。让他吃惊的是这位尚温派来的小师傅还有这样宏大的梦想,她在剖白心迹的那一刻不亚于自己看到荣耀时的神采。他们都是这样的人,对自己的事业有一腔热爱和一股子自信与骄傲。
     叶秋静静的看着他哥哥,这人其实一点也没变。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打架的时候可从不手软,倒是他会抽抽搭搭地叫叶修别把人打死了。叶秋飒然一笑,「叶修,我们比比看谁先学会好不好?」 叶修转过头看着他,叶秋头次大大方方的与他对视。叶修紧皱的眉头倏忽舒展开来,抬手在叶秋头顶狠命的揉「给我叫哥哥,没大没小的蠢弟弟。」叶秋笑得眉眼弯弯,兄弟间沉重的气氛不再。 那边花儿小姑娘围观着兄弟俩发狗粮,激动得脸都红了,姐姐大人只好无奈的拽住她以免她闯祸。
   叶秋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跳出非常出色的踏柁戏,才不让那个混蛋世孙看笑话呢。尚温正在书房处理政务,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他搁下笔,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对于叶家兄弟的踏柁戏,他可是期待的很呐。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不仅是叶修叶秋之间配合渐渐默契,几个武师的轻功都长进不少。也难免会有从上面摔下来的时候,有时叶秋腿上带着好大一块淤青或是肘部渗着血丝,但叶修再没有像第一天那样大发雷霆,而是像以前一样,嘲笑他笨手笨脚。叶秋在恼羞成怒之余由感到安心无比。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几乎从早训练到晚,要说聪明人和聪明人在一起办事就是舒心,这半个月下来哪怕是最不靠谱的 妹妹都全力以赴。叶秋当惯了总裁 ,比起合作伙伴浑水摸鱼他还是比较喜欢大家齐心协力去努力办成事。一天下来他连动弹的力气也没有,每回都是叶修趁着夜色把他背回去。皎洁的月光随着他们走动,漆黑旷野,粼粼湖面。叶秋在趴在叶修背上半梦半醒间看见裁缝铺落落寡合的灯火,姒婳小姑娘提着小桔灯笑着跳着跑出打开篱笆门把他们迎进来。睡眼惺忪之际叶秋觉得如果这一刻能是永远就好了。    时间先生手长脚长,转眼就到了它想去的地方。七月二十五日这天是个喧闹的晴天,熏熏洋洋的阳光铺洒在整个那霸。正副使举行册封礼,途中观礼的百姓众多,裁缝一家也在其中。队伍浩浩荡荡的登上万松岭,街道又长又阔路边有匾额写着中山道,看上去和我们的国道是差不多的意思呢。
     尚温头戴皮弁 ,身着蟒袍腰系玉带,悬垂的裳衣上结着玉佩。他率领文武百官在两边跪拜迎接正副使。低头聆听陈历庄严的宣读大清皇帝的诏书,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感慨万千。从此以后这个国家的兴衰荣辱将由他承担,这里所有百姓的安居乐业将由他庇护。他微闭了眼,再睁开已满是坚定。「臣尚温,谢陛下抬爱。」
      叶秋隔着人群看着那个挺直脊背跪着的少年。其实尚温也有他的无奈,小小年纪也吃过不少苦吧,再过不久这里的祥和都会消失,将会被倭寇彻底占领。叹了口气叶秋不再去想那些,快轮到他们出场了。
   两位小师傅比他们还紧张「公子不用紧张尽力去做就可以。」「叶哥哥保护自己要紧,搞砸了就搞砸了罢。」妹妹话音未落就被姐姐敲了个暴栗「还没开始就说这等丧气话。」她微微向叶秋二人行了个礼「不过花儿说的对,二位以自己为重。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半个月了二位公子的付出我们都看在眼里。我和妹妹已经死而无憾了。」叶修叼着跟不知道哪顺来了的草叶,痞里痞气似笑非笑,「姑娘这是看不起我们吗?走吧叶小秋让这里的百姓见识下我们的厉害。」叶秋也挑起嘴角,瞳孔中有数不清的微芒「好啊,你可别输给我了。」  不等身后的人回答,他们肩并肩一起走了出去,阳光在他们身后忠实的画出了两道相互依偎的影子。 人群涌动,忽而潮水般分开,巨大的踏柁用小车拉到了路中间。大家安静了一瞬又开始了窃窃私语。忽然有两道身影从两边的人群中飞出正正立在踏柁两端。叶秋回头对把他扔出来的武师比了个大拇指,没错这是他们的策略,要有一个完美的开场。 两人穿着款式一模一样的的青衫,薄纱随着风飘荡。踏柁稳稳的立着,不偏不斜。夹道百姓发出阵阵喝彩。只见两道身影动了,开始上下沉浮。像是舂米的水碓,起伏升落,渐渐地起落的幅度越来越大。叶秋刚刚上去还有点心虚,这会儿已经非常从容。他盯着叶修的脸,虽然逆着光看不真切但他确定叶修对他笑了。这下他完全不紧张了,好吧混账哥哥让我看看我们的默契如何?
     说真的踏柁戏完全就像为这对双生子量身定做一样。观众们只看到东边的青年陡然下落将木板掀起 ,西边的青年只一瞬就身在半空,人群中发出惊呼旋即又落后木板,像是鸟雀在看似用力飞向某个点的途中轻飘飘的折返。而他甫一落下,随着古筝的颤鸣东边的青年又飞腾九天。像是青云上盘旋的鹰隼。弄筝的乐师花指刮奏出流水潺潺,柁上两人的随着愈发激昂的弦声更迭起伏更加快了一倍不止,越来越快,二人身影已然模糊成青色的湿雾。 抬手踢足,扭身留头,目光时喜时悲,衣袂蹁跹。一个矫健若蛟龙,一个轻柔纤细如杨柳。两人镜像动作,一模一样的动作如出一辙的面庞。底下的百姓发出阵阵欢呼。「噔!」随着弦声发出最后的长啸,所有人惊讶的发现两道青色的身影同时离开木板在空中腾飞的瞬间他们重合在一起,谁也不能分辨出他们谁是谁的影子谁是谁的真实,仿佛生来就是一体。等到泠泠琴音把大家从震撼中唤回灼热的现实,有人定睛一看,顿时惊讶地揉揉眼睛,刚刚明明看见两人上下翻飞间变了位置,可现在——一样的脸,一样的青衫,就连站在木板上的位置都分毫不差。木板的两侧像是一面镜子照出来的一样。 两位青年稳稳地超下面鞠躬,人群中的姑娘叫的更加尖利。
      两位小师傅激动的热泪盈眶,妹妹一边拽着姐姐的袖子一边又哭又笑「我说!他们是一对!」一向沉稳的姐姐此时兴奋的不行,也没听妹妹在说什么「对对对!」两个武师在她们身后默默汗颜,拨开两姐妹上前把叶修叶秋接下来。
    尚温坐在高台上目光明灭,果然还是不喜欢他们这样亲密无间。但是这出戏很好,是他十七年来看过最好的踏柁戏,他已被束缚进了权利漩涡,任性的事情此前此后也只能有这么一回,往后不可再做。他看着那两人,隔着人潮拥挤就像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那对双子占尽光明而他独饮黯淡,但自己真的就会输他们么,陡生豪气,尚温将杯中的酒水喝尽,快意一掷「好!赏!」有些痴妄还是戒掉为妙。 中山国的子民看他们的新王气度无双更是举国欢腾。到处都响起了向新国王祝福的话语。 part eight
     叶秋永远会记得这一天,他和叶修牵着手在中山道随着人潮游走。他们走过郊野,走过花田走过泉崎桥和望月亭。哪里都是鲜花和阳光,哪里都是快乐的飞鸟和幸福的笑脸。所有人都在用着叶修和叶秋听不懂的话语欢呼着,这是他们的国家,迎来了崭新的一页。 叶修紧紧拉着叶秋,随着人群在城中游荡。他们看到了很多没有看到的景色。阳光已经偏斜,照射在对面青黄参半的山麓上。他们两个像老夫老妻一样走过一座座民居,斜坡蛇形而上,林叶间有屋瓦若隐若现。远处响起浑厚的钟声,叶修拽住叶秋向东边走去。 「你要去哪?」叶秋有些茫然,照他所想叶修这人狂欢一下也就猫回去睡觉了。「带你去个好地方。」叶修脚下不停 ,只是口头敷衍了下叶秋的问题。叶秋撇撇嘴不问了,反正他哥总不会卖了他不是。 等到叶修终于停下脚步,天幕上已经星空漫布。叶秋撑着他的背直喘气,抬头发现他们在一段古城墙面前。女墙上的雉堞像巨龙参差着巨大的牙齿,顺着静默的黑夜一直苍龙就这样静静潜伏在山脊。叶秋借着明亮的月光能够看清城墙上每一块斑驳的城砖,海浪就在城墙下的山壁间拍打。
      这气氛太过安静 叶秋有几分不自在「叶修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出去浪了吧,有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不知道哈哈哈」叶修斟酌的开了口「也许我感觉出了错,但是叶秋,你是不是喜欢我。」叶秋被他一记直球打懵了,他故作镇定「呵呵,那当然,你是我哥哥嘛。」「那我换个话说,你是不是想亲我?会不会梦见我?有没有,想占有我?」叶修见他还想逃避倒是没了顾及,坏心眼的压着叶秋耳朵吐气。 「放……放你他娘的狗屁!」叶秋捂着耳朵跳起来「不要乱开玩笑啊,免得……」免得我生出不知所谓的希望啊。
     眼泪滴在布满灰尘的城墙上,在月光中沾染出一泓小小泉眼。 事实怎样已经不需要当事人明说了,叶修一把抱住了他「你听着,我喜欢你。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能很早吧,每一年其实我都希望你多在QQ上敲我几句,多聊些废话也好,让我知道你生活上什么样的。」叶秋吸吸鼻子,想着叶修这厮真不要脸,明明是他不回自己的。 叶修感觉到叶秋小狗一样的动作,愈发温柔「但是我一开始并没有察觉,在机场上听见那个胖子喊你老婆我没忍住把他揍了一顿。」听到这里叶秋扒拉住他的肩头「那个胖子有叫我老婆?」他怎么不记得还有这么一出。「他原话是老子媳妇,不对叶小秋,你能不能把重点放在我冲冠一怒为红颜上?」叶修义正言辞的控诉着。 「……你走吧」哥哥这种东西,果然是不需要的。「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叶秋从叶修怀里推出来,抱臂与他对视,而叶修半倚着城墙「重点是,这证明我对你出现了占有欲啊傻。要是我们联盟里有人被这样调戏了我都要笑死了好吗。尤其想着老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罪过罪过。」 叶秋静静地翻了个白眼「你看我理你吗。如果你任由你亲弟弟被人调戏你还是人吗?」叶修玩味的看着他「又不是挑衅,大男人的调戏一两句又不会死,如果不是我喜欢你的话我当场就会嘲笑你是叶秋小媳妇了。」叶秋把拳头摁的咔咔响,有理有据没错,但是叶修你这样真的想表白成功么。 「后来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你不知道你那时候面无人色的样子多令我害怕。你和荣耀并不需要放在一个天平上比较但还是有不同的,没了荣耀我会一辈子遗憾。但没了你,我连这辈子都不想过了。」叶秋瞪大双眼,海浪拍打着的声响,月光穿过城墙后只留下一小团模糊的光线照在叶修的脸上,清冷的月色不及他半分俊秀。 山盟海誓。这是叶秋唯一的想法。
「 我喜欢你叶秋,想要亲吻你的那种喜欢,想和你负距离拥抱的喜欢。现在轮到我问你,你喜欢我吗?」叶修自信的笑着,似乎他笃定叶秋会给他希冀的答案。 这回他赌对了,叶秋咬牙切齿也无法忍住眼泪,断裂的的珠子噼里啪啦的掉在了地上。他狠狠的抱住叶修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一本正经的抢我台词,你根本不知道……」叶修搂住他的腰肢。海浪,空山,夜月,女墙和漫山作响的树叶,总之一切的一切都在等待着叶秋的回答。
   「你根本不知道我喜欢了你多久啊!」轰!这一刻城内的烟火也在远处升起,火树银花般向四处飞窜。是不是几百年前,有人就站在他们相拥的位置孤独的将砖瓦砌起,一边在心里思念着亲人或者妻儿。月光照见的那一双互相亲吻着的嘴唇,千百年前是不是已经照见过如出一辙的情景不知凡几。山壁间的海浪起起落落,合着一代代的山盟海誓生生不息,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话语传递着相似的爱意。此刻相拥着的叶修和叶秋,与那些发生在此地的所有爱情故事并没有不同。
part nine
   那天晚上他们踏月归来,姒婳小朋友依旧尽职尽责的提着小桔灯照着门前的路。当他们十指相扣走在小桔灯的光晕里时,不得不承认有人等着他们回家,真好。 册封礼已经过了两三天,叶修叶秋的腻歪程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人对此表示鄙夷,大家都是惊讶了一下后表示了祝福。姒婳小姑娘和花儿小师傅看到叶修叶秋这几天亲亲抱抱,互相喂糕点什么的已经高兴的发了狂。两人迅速成为了革命战友以便全方面偷窥兄弟谈恋爱,最后还是叶修把俩混世魔王交给阿溯小师傅了事。
     陈历在拂袖而去之后,送来了一盆名贵的波斯菊,叶秋忧郁的扒拉着盆里的土。古代人民思想纯洁,但内心有鬼的叶秋总觉得陈历在暗示什么。 当然也有思想不纯洁的古代人民,比如尚温。做了国王后果然成熟了不少,听到叶修叶秋在一起的事情也不曾反对。只是挑着眉梢送了叶修一本龙阳十八式。 叶秋气的跳脚,他就知道这家伙和他不对付!叶修倒是细心研读准备来日提枪上阵,搞得叶秋时时感到菊花一凉。
     册封礼过去,陈历一行人也要启程归国。叶修叶秋决定跟他们一起去大清看看,尚温也未出言挽留,只是这一次很诚恳地祝福了他和叶秋,并吩咐他们一定要参加今晚的践行。 琉球人迎送客人的礼节十分真诚率直。主人不出门相迎,客人进来就随意坐下。裁缝铺的男主人今天要招待这么多大人物非常高兴,把场地拾掇的干干净净,尚温也从皇宫带了好酒好菜。在这里座位是不分座次的,在所有人坐定后主人随即准备了火炉和烟架,一个竹筒和木匣子分别用来放烟和烟灰。叶秋结过大烟抽了两口受不住那劲儿,咳了起来。叶修一边安抚着他,一边拿过叶秋含过的烟猛吸一口还吐了个眼圈。在场有当地的大叔大爷们顿时喝彩。「好小伙子!」「妈的,真男人!」而叶秋盯着叶修含过的那截烟脸红的不行。
    花儿和阿溯今天也来了,被姒婳拉到了一个绝好的角落偷窥他们,这一幕当然被他们尽收眼底,两个小姑娘忍不住贼兮兮的笑了起来自然免不了又被姐姐大人一人一个暴栗 。 送菜的宫人来来往往,大伙个个吃的嘴巴流油。吃饱了理所当然就要喝酒。陈历笑着对叶修说「叶老弟 ,这琉球有个劝酒的规矩我看妙的很。」叶修这会酒足饭饱 烟瘾也解了恢复了惫懒的本性。「哦?你讲。」 陈历的热情被叶修波了半桶水,瞪着眼睛不知道说什么,憋了半晌又觉得憋不住再次凑上来对叶修说「在这儿,达官贵人要是给客人劝酒会用筷子蘸些酒浆在客人的唇上一表示尊敬。若在烧酒里加上黄糖呢就是“福”,加白糖呢就意味着“寿”。」正使大人说完等着叶修夸他见多识广,没想到叶修听完倒了杯酒就噌地没影了。只留下正使大人一个人满怀失落的坐在原地。唔……你们都欺负老夫qwq
    叶秋正被三个姑娘抓着说话,就看见他哥左手筷子右手酒杯,亮晶晶地看着他「叶秋,请满饮此杯。」这人怕不是疯了,不知道自己一杯倒吗,「不干!你自己喝!」「你喝不喝另说,现在让我劝劝酒。」叶修幼稚地耍起莱。叶秋很无奈,真的很无奈。身边那两个哦不三个已经露出了炙热的眼神,阿溯小师傅你也终于沦陷了吗。 他一边怀疑叶修已经醉了一边纵容他作恶「好好好,你劝你劝。」原先准备听到叶修和黄少附身一样开始胡说八道,没想到这人那筷子蘸了蘸带糖的酒水,轻柔的抹在了他的唇上。叶修的眼神能酿出酒一样,浓烈得叶秋喘不过气。「一曰福」他轻声说,叶秋定了身一般任他动作。然后看见叶修劈手又把白糖倒了下去,叶秋眼皮直跳,这特么还能喝么。克制住跑路的冲动,叶秋任叶修将撒了白糖的酒水也抹在自己的唇上。未吃进嘴里叶秋就能感到唇上的甜腻。叶修像上瘾了一样将筷子在叶秋柔软的红唇上抹来抹去,这里戳戳那里按按。「二曰寿。」叶修的眸色渐深。 叶秋却暴跳如雷「你才受呢!你……唔」不等说完却被叶修堵住了唇。甜腻的酒水从叶修的舌尖传了进来,柔软的嘴唇相触,滚烫的舌头互相搅动着,缠绕着。叶修暧昧的舔过叶秋的牙床,满意的发现叶秋瘫软在自己的怀里。他们吻的忘情忘我,将满屋子善意的哄笑抛在脑后 ,小姑娘们兴奋的尖叫也不能将他们唤醒。他们在彼此的双唇间辗转,直到牵起长长的银丝才堪堪分开。
     尚温捏碎了杯子,「陈历!你刚刚和那混账讲了什么!」陈大人用袖子捂住通红的脸「老夫……老夫什么也没讲。」 在座的宾客哄笑之余也感叹,叶老弟啊叶老弟你对我们琉球的规矩是不是存在什么误解啊。
part ten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叶秋叶修和岛上众人一一道别。他们间的很多人这一别去就再不会见面了。
  这天天气先前还是晴好,大伙最开始还有兴致说笑打闹,哪想到了中午天色突变。 琉球一代飓风猖獗,过往船只要么葬送于海贼要么断送于飓风。此刻天边如同泛起了污秽的米糠,见之不详。陈历早已提前命令收起风帆,免得飓风来袭就赶不及了。陈大人有苦说不出,只能跑去找叶修叶秋二人请他们谅解 ,今天这种情况早点返航才是正理。二人无有意见,于是一行人准备打道回府。
     但是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行驶了三四百海里飓风便起,而他们现在漂泊在汪洋大海中无依无凭 ,四周没有任何的港口。 叶秋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样快,从飓风肆虐到他落入水中不过三五分钟。依旧是被海水隔绝了的世界,他又重新回到了最初那片黑暗中,所幸这回叶修紧紧抱着他。他们以一种固执相拥的姿态沉入深海。
「小伙子!醒醒!」叶秋慌乱的睁开双眼,出租车里他和叶修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抱在一起,叶修的下巴咯着他生疼。 叶修以为他们这次死定了,没想到一睁眼他们又回到了出租车上。他坐了起来,依旧紧紧拉着叶秋的手。「师傅,还没到么。」 前面的司机师傅打开窗,吸了口烟,「是啊杭州有个什么明星来了,现在全杭州交通都瘫痪,我们已经从下午堵到第二天了!」叶秋急忙拿出手机来看,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五月二十九号,六点三十八分。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在中山国过去了将近两个月而在这里却……不管怎么样他们是回来了,那么之前是做梦?那他和叶修的关系还做不做数?! 他们极有默契的看着对方,叶修不安的握住叶秋的手。突然他碰到了凉凉的东西。那是他在中山国给叶秋买的手环! 「太神奇了!我们真的去过那里,叶秋那是真的!我喜欢你也是真的!」叶修激动的抱住叶秋。
「那这么说你真的是老子的人了?」叶秋脑子一抽就说了出来。「可拉到吧蠢弟弟,尚温送我的龙阳十八式我都已经背熟了。你是我的人还差不多。」叶修带着挑衅的微笑把叶秋从上看到下,气的叶秋毛都炸了起来。 司机大叔在前排瑟瑟发抖,好好的小伙子说gay就gay。
   突然见前面的车屁股终于往前开了,司机大叔如蒙大赦,「小伙子们坐稳了啊!堵了一天大叔终于要飙车了!」 油门一踩迎着朝阳就冲了出去。
    叶秋猛地想起,二十九号……那么…… 叶修适时摸了他屁股一把「蠢弟弟没有话要对我说嘛。」 叶秋操了一声,计上心来。「混账哥哥, 生日快乐。」叶修疑惑,就这么平淡的吗?然后叶秋抓住他的衣服使劲“穷摇”「还有!最爱你!我要和你一直在一起霸占你往后几十年的所有生日!」
    叶修被搡的头晕目眩,但这不妨碍他听见叶秋的深情告白。直起身子把叶秋抵在沉闷上交换了一个气息绵长的吻,一吻毕叶修舔舔嘴唇「蠢弟弟生日快乐,我也爱你。想要霸占你往后几十年的菊花先生。」「你滚吧!!!」   司机大叔带着墨镜驾车在长桥上驰骋,造成杭州城交通瘫痪的某明星已经被他问候了整个家族。
据说,据说人们的愿力会导致穿越现象。
据说,据说那天大明星莫名其妙人间蒸发没有再出现过。
据说,据说在遥远的中山国里某天天降人妖厚颜无耻的诱惑了血气方刚的国王陛下。
那么也就是说…… 蠢作者在魔法阵里神秘的笑,嘘——
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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