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妄归人

与君生别离

【阿松|24话后kara相关妄想】許してください

感慨无用:

許してください


by 阿海


“你也差不多了吧!你是长男吧!清醒一点!”


生平以来为数不多的说教从嘴里漏出来的时候,空松的小臂仍气得兀自颤抖。小松一把打掉了它们。


“放手,混蛋。长男又怎么了。”回应他的是如此干脆的语句。


“你今天晚上也够了吧。”推开空松的小松对他说,“从一开始就装模作样是什么意思?又是送饯别礼又是说祝酒词的,你把自己当什么了,难得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借由扮演好哥哥来博取存在感吗?弟弟什么时候轮到你管教了,原本你不就是成天逃避责任只知道痛死别人的家伙吗,啊?”


本能的话语从张开着、呼吸着的嘴中本能地吐了出来,明明说着刺痛人的话,却仿佛自己受了伤害似的。


“一直以来你模仿我就是为了这时候吗,省省吧次男。”面对空松举起的拳头,小松上前了一步。


今夜的松野家,“长男”是不存在的。


不识大体也没关系,不体恤也没关系,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因为“长男”的缺席而慌张或者失望。


“长男靠不住了,请务必由次男来顶上吧,你何苦要抱有这种觉悟。没人会注意到的,这样的家庭根本不会对你抱有那种期待!”


月光下,空松凝视进小松双眼的神色异常分明。那既不是恼火又不是困惑。袖管早已挽起,本可以在这时候一拳将他揍趴在地的空松此刻认真地问他:


“‘这样的家庭’,是什么意思?”


 


家人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吗?


 


“空松哥哥!”


刚一进门,沉不住气的末子就跑了上来,继而是跟在后面的十四松,


“你们打架了吗?”椴松小心地问。空松只是摇了摇头。他将一只手搭在十四松的肩膀上,离开的时候还特地用力捏了捏。


“十四松,去给小松哥哥道个歉吧。”


很久不用的称呼没防备地就滑了出来,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实际上的违和感却并没有那么明显。


小松说没人会抱有期待,到底他所认为的自己所想要迎合的期待是什么呢?在他那样问起之前,空松甚至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没有那种东西吧?


上楼的时候这句话也闪现在脑中。


在停止扮演长男以后他能是谁?只能是松野空松自己了吧?那么松野空松究竟想要些什么呢?


隔天,尽管安慰着弟弟,热心地早起帮忙打点最后的行李,也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送行的队伍中,但那确实是空松第一次,脑海中不再想着弟弟们,而仅仅想着自己的事。


 


*


十几岁的松野空松有过很多愿望。既想要拯救地球,又想要学会骑脚踏车;同时想要获得大家的喜爱和信赖,又希望能酝酿出让人大吃一惊的秘密人格;希望自己能体育全能,还希望漂亮的班花姑娘能注意到自己;以及想要去旅行,想要环游世界,又想要吃好吃的咖喱,想要春游的时候站在合影队伍的前排,与朋友们勾肩搭背挤在一起。


直到后来他才逐渐分清楚这些愿望和愿望之间的不同。


想要成为世界首富的愿望,和想要期末考试拿到好成绩的愿望,人终究只能真的为了后者去努力。然而努力一旦做出,分外的辛苦就会追赶着撵上来。


和轻飘飘的宏愿不同,只有后一种愿望会真实地刺伤到你,因为它们会教会你,即便付出了努力,也不代表不会对自己失望。


 


从职介所回到公寓,推开门的那刻听见了清脆的开瓶声,空松探头张望,十分不解地看着拿着酒杯的豆丁太。


“庆祝一下怎么样?”对方问他。虽然今日的求职并没有任何结果,


“庆祝一下第一次的尝试。”


然后他们坐在桌前开始喝酒,喝到自己涕泪横流,喝到屋主脏话连篇。


“所以说就为了自己干一回吧!早就想说了,你那些混蛋兄弟们呐——!”举起的酒杯将清酒洒得满地都是,喝醉的豆丁太,依然在意着当时其他人在自己面前对亲兄弟空松见死不救的事。


“和他们无关,我的事现在开始只是我的事。”空松回答。


“难得你也会说出这么冷漠的话啊……”


空松犹豫了一下。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他说。


他已经使劲地想过一个又一个晚上,默默地睁着眼睛直到黎明,从那张隐秘的清单上一项项划去诸如“想要遇到命定之人”“想要被人爱”这种虚无抽象的愿望,再咬咬牙把“希望兄弟们能幸福”这等与自身无关的愿望也去掉。那张最后画满删除线的纸变得如同一团漆黑的乱麻。


想要自立,空松凝望着那页纸张,认命地接受了那唯一的心愿属于两种愿望的后者。


 


“再来一杯吧。”摇摇晃晃的好友好心为他斟酒,嘴里说着赚了钱就能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了这类的话。而不停将热酒送下肚子的空松所想的却并不是这件事。


自立以后要做什么呢?变成更好的人,不再继续堕落——


是不是就能更多地支持家人了呢?


没错,那就是此刻松野空松所愿景的事物。在脱去次男的身份,在放弃维护那所谓“长兄”的责任以后,他作为松野空松自己,所绞尽脑汁挑挑拣拣出来的愿望,最终却依然是希望自己能够作为有用的助益而活着。


不想承认也必须承认的吧。次男这无论顺位还是地位上都尴尬不已的身份,无论他再怎么自省或挣扎,都早已经融入骨血。挣扎反而痛苦万分。


然而次男到底应该做什么呢?在长男出状况的时候摆出虚假的架子,维持虚假的次序吗?也难怪小松那时候会生气。


所谓“次男有义务去代替长男”这件事根本不存在。这些身份,在丝毫没有内容物的时候也只是空口无凭的外壳罢了。一直以来自满于那个身份的自己,为什么没有察觉到呢。


察觉到那个家或许需要更优秀的次男那件事。


“表率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想做。”紧抓着空杯的空松低下了头,


“对不起,对不起。”他喃喃自语一般说着,下巴越埋越深渐渐枕进了高举的臂弯里,酒瓶翻倒了,所剩无多的一点酒混合着空松眼角的泪水粘上了桌沿。


“请原谅我吧。”


这个喝到烂醉,就这样在桌边半睡过去的男人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


“哎呀哎呀,我都说过几次了,不用觉得麻烦我。”


豆丁太站了起来,他认为空松是在因为借住的事而向他道歉,他随手捡起一张毯子,给已经趴倒的空松盖住了后背。“请原谅我吧”的声音因而也变得更加模糊了。


什么嘛,他搓了搓鼻子想,别搞得这么见外呀。


然而他眨了眨眼睛,最后又像困惑不解似的重新坐了下来。


到底是什么呢,终究又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那句话,其实并不是对我说的吧。


 


*


在一阵轻飘飘的感觉之中,空松以为自己会做梦,可预期的梦境并没有出现。在半梦半醒之间,他依旧保有头脑内的思维,他在想此刻依然还呆在家里的兄弟们,十四松、一松、和小松。


他还记得最后一夜打定主意之前,他睁着眼平躺在已经变得十分宽松的被褥中,深到无法被打破的夜晚中,依然贴着自己的一松忽然动了动。他转过头,发现弟弟并没有睡着。


“要唱安眠曲吗?”他压着嗓子,以习惯的语气发问。


“不知道。”一松的回答却变得相当罕见了。罕见到空松吐出一口气,抓住了弟弟盖在被子下的手。


“你讨厌我吗,一松?”


“为什么这么问。”


“不管是作为次男,还是作为松野空松这个人,我都太不上道了吧。”


所以想要有所改变,虽然改变未必就能获得结果。


借着窗外那丁点的光线,空松盯着那仿佛是又不是的一松半睁开的眼睛,


“如果把你们留在这里,能原谅我吗,一松?”


他没有听见一松的回答,耳边传来枕头面摩挲了两下的声音。那是黑暗中的一松任由他紧握双手地、无声地点了点头。


一松原谅了自己。那么既然一松也原谅了自己,在幻觉中他究竟是在和谁道歉呢。


作为次男的空松、作为空松的空松、还是想要和最重要的家人一直待在一起的空松呢。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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